幸福來得太過突然，以致於讓我一瞬間忘乎所有，才熄滅不久的希望之火，又燃了起來。

說不定，一切真還有回旋的餘地的。

我抱著莫大團子原地轉了三圈，並狠狠地親了幾大口。

不愧是我教出來的。

我一路如懷春的少女，連帶著步伐都輕盈了許多，不知不覺，就走回了家裏。

晚上，我給莫大狼做了他最喜歡吃的紅燒胡蘿蔔，並慈祥地看著他將菜吃完。

可能是對於我這表情忍無可忍了，他一臉糾結：“娘，你別這樣看著我，很恐怖。”

我摸了摸他毛絨絨的頭，順手將他嘴邊的飯粒摘了下來，笑盈盈地回覆他：“娘這是高興，咱家大狼真棒。”

“娘。”莫大狼大約是為了轉移話題，“明天我們什麽時候去啊？”

我照著往常的模式回答：“當然是老時間啊。”

接送莫大狼不都是固定時間的嗎？這有什麽好說的。

只是莫大狼卻搖了搖頭。

我不解地看向他，回應我的是他驚天動地的一句話：“娘，我說的是明天什麽時候去爹那裏吃飯。”

“啥？”我覺得我應該是聽錯了，掏了掏耳朵道，“明天不是要去你爹那兒學劍術嗎？”

“娘，之前在路上你難道沒聽到我說的話嗎？”莫大狼的臉上充滿了無奈，小老頭神色的莫大狼讓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。

“我……”

“吃飯的時間是定在明天中午的。”莫大狼一字一句道。

他話語平靜，但卻讓飯桌上的我搖曳淩亂。

“你怎麽不早說啊！”我成了熱鍋上的螞蟻，急得團團轉，“登門拜訪，我連訪禮都沒準備呢！”

“我說了啊。”莫大狼嘆了口氣，“可是娘你沒聽~”

我：……

“你怎麽把時間定這麽倉促啊。”我滿臉絕望，“好歹也給娘一些緩沖的時間，做點準備啊。”

“這是爹定的。”

莫大狼沒錯，錯就錯在我得意過頭了。

若是說有準備的時間，我還可以想想該怎麽準備訪禮，可是現在……

我大概能摸出來的，只有那些充滿銅臭味的人間財寶了。

只是白月昔那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，一看就是不為錢財所動的妖，若是送這些去，根本就是踐踏他清水芙蓉的氣質啊。

反正我是送不出手的。

在有限的時間，準備一份合理的訪禮，真是讓我愁到了天際。

待我薅薄了滿頭的青絲……，我……終於想到了我要送什麽了。

我安頓好了莫大狼，就著月色，急匆匆地出門了。

“菊瑤，菊瑤~”我敲響了菊瑤的大門，雖然知道半夜擾民不好，但是這也是迫不得已啊。

總不能空手去見白月昔吧。

菊瑤松垮垮地穿著外衣，顯然是剛套上去的，她揉著朦朧的睡眼，將門開了開來：“什麽事？”話語簡潔明了。

“菊瑤啊！”我手抓上了她的肩膀，“幫我一個忙！”

“怎麽了？欠人賭債被追了？”菊瑤見我十萬火急的樣子，稍稍將細瞇子眼睜開了一條縫，“我沒錢。”說著，就要關門。

誒，這牌桌的友誼怎麽就這麽脆弱呢！

不過做了這麽久的牌友，我和鼠三娘她們也都知道，菊瑤有個習慣就是不欠人錢也不喜歡別人欠她錢，所以幹什麽從來兩清，所以，如今她這態度，我也沒往心裏去，畢竟早就習慣了。

誰沒有一點自己的特色呢。

“誒，菊瑤。”由於被我鉗制著肩膀，所以菊瑤並沒有順利地關上門，“我不是來借錢的。”

“那你是……”菊瑤疑惑地看著我。

平時大概也就只是牌桌上的交流，除了錢就是八卦，菊瑤的疑惑我很理解，“我就是想問你買點草藥。”我看著她道。

菊瑤是菊花妖，本崗屬草藥，清熱解暑，所以對於草藥，她很熟悉，於是也就幹著賣草藥這一行當，平時若有誰不舒服了，也會來菊瑤這裏買點藥吃吃。

“你家誰不舒服了嗎？”牌桌下的菊瑤，儼然也是一位好大夫，在聽了我的話後，神情驀然嚴肅了起來，“我隨你去看看吧。”

“我家沒人生病。”我道，“我就是想要買點比較有品位的草藥送禮。”

菊瑤看了我半晌，可能是覺得我不像是會給誰送禮的人，但是她也沒多問，就道：“你要什麽進來選吧。”

菊瑤往大門裏側站了站，讓開了一條縫，讓我成功地踏了進去。

以往我從未進過菊瑤大門，因為我根本就沒生過病，所以對於眼前五花八門的藥草，只覺得頭暈目眩。

“菊瑤啊~”我扶著菊瑤，“我頭暈，你幫我選吧，要選那種大補且格局大高尚的。”對於草藥一竅不通的我準備尋找外援。

菊瑤聽了我的話，轉頭看向我，詢問：“你打算送男送女？”

難道送草藥還分男女嗎？

草藥真是一個博大精深的學問，看來找菊瑤幫我選真是找對人了。

“男。”我如實回答。

一本正經的菊瑤，在我那句話後，臉上似乎泛出了一絲的……

暧昧？

這是我認識的那個菊瑤嗎？

不過也沒等我多想，菊瑤就很上套的在她的一堆珍藏裏挑挑揀揀，最後將兩個雕工精美的檀木盒子遞給了我：“夠了嗎？”

我打開了盒子，裏面的東西我一個都認不得，黑漆漆的兩坨，我指著其中一個道：“這是什麽？”

雖然看著不好看，但說不定逼格高呢？

“這是鹿王的角。”菊瑤回答。

“那這個呢？”我又指著另一個。

“何首烏。”

“怎麽看，都覺得不怎麽樣啊~”我實話實說。

既不美觀，也沒有那傳說中神藥的撲鼻清香。

“不要就算了。”顯然菊瑤被我那句話刺激到了，搶過我手中的檀木盒子，“這鹿角是北域鹿妖王的鹿角，這何首烏，也是千年何首烏。看在這麽多年牌友的份上，才舍得拿出來給你……”

“菊瑤啊，我有眼無珠，你別跟我計較！”我一把將盒子搶了回來，“這次真的謝謝你了啊！”

菊瑤用本來不大的眼睛白了我一眼，伸手在我面前一攤，“一手交錢，一手交貨。”

好吧……

那句話當我沒說，反正都是自己錢買的。

只是沒想到的是，菊瑤竟然獅子大開口。我感覺我的心被刀尖捅了一道，拔涼拔涼的。

“菊瑤，你這就不厚道了啊~”我臉都擰成了抹布。

她那價錢可是要了我全部的家當才付得起。

“我已經夠厚道了。”菊瑤語氣平淡，仿佛我那全部家當真不值她那兩盒木棍子，“看在多年牌友的份上，已經是成本價了。”

我：……

“要或者不要，你自己看吧。”菊瑤打了個哈欠，抱過我手中的盒子，準備回去睡回籠覺。

“我……”我咬了咬牙，擡手扯住了她的衣袖，“我……要！”

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，這次我算是下了血本。

菊瑤回身，微笑著看著我，從我手中接過我摸了半晌才摸出來的乾坤袋，打開看了看後，滿意地對我點點頭，然後又將那兩個盒子還到了我手中。

這草藥一波三折後，最後還是回到了我手上，不過此時我的心已經血流成河。

“娘，你終於回來了。”莫大狼早已在門口望穿秋水，“都快天亮了，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，娘還是好好收拾一番自己吧。”

我這才想起，我身上穿得如此樸素。

不過現在已經沒有辦法了，我再也買不起衣服打扮自己了。

在我還年輕的時候，由於懶，身為雪狼的我卻喜歡穿一身黑衣。後面看久了，居然覺得這樣意氣風發，英氣十足。

心想著這樣找男人定是一找一個準。

直到後面經歷多了，才發現，原來男人大部分都喜歡白月光型冰清玉潔的女子，或是那種粉嫩嫩，黃燦燦嬌滴滴的小姑娘。

胡心魅便是走的粉嫩嫩嬌滴滴系列的。

每次我看到她，都覺得，若是一個男人見了這樣的女子，定是發了瘋一般想要揉進懷裏保護起來。

而我這樣的，只能被稱之為男人婆。

只是那時候白月昔已經走了，即使我幡然醒悟，也沒法再打扮給他看，所以還是一直一身黑衣。

如今到了真正磨槍上陣的日子，我又莫名其妙掉鏈子了。

真是愁煞我也。

難道只能硬著頭皮上了？

“娘給你爹買了禮物，現在已經是一貧如洗……”

我看著已經要翻白眼大狼，幹巴巴笑了兩聲，話語驀然一轉，“我現在就去借。”

既然是如此重要的事，那我當然不能就此掉了鏈子。

於是，我又敲上了鼠三娘的大門。

若是胡心魅在的話，我定然會是找她的，但是現在胡心魅下山和那道士已經不知所蹤，所以，我只得求助了鼠三娘。

我記得，鼠三娘身子還未走形時，也喜歡穿些粉嫩嫩的衣服，雖然這麽多年過去了，款式已經不合潮流，但是我想，有總比沒有好啊。

在鼠三娘一臉茫然下，她將她壓箱底的寶貝借給了我：“這可是我遇見孩子他爹時穿的衣服，這麽多年過去了，這件仍然是我最喜歡的，要不是我穿不了了，我才舍不得借你呢，記得還我。”

我點了點頭，向鼠三娘承諾一定還她，又十萬火急地趕了回來，開始梳妝打扮。

待整理了一番後，我從裏屋走了出來，正對上了莫大狼圓圓的眼睛。

那眼睛睜得老圓，讓我覺得連莫大狼，也被他娘親的美色所迷。

“怎麽樣，娘美嗎？”我問。

“娘。”莫大狼頓了頓，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樣。

我笑得得意：“怎麽了？”

“我覺得……你理解錯了我的意思。”莫大狼道。

“什麽意思？”

“我只是讓娘塗點胭脂罷了。”莫大狼道，“我覺得娘還是原來那樣好看。”

我：……

“小孩子家家懂什麽。”精心的打扮被大狼說得一無是處，我只當他小孩子不懂得欣賞，“娘可是過來人。”

說不定當時就是因為一身黑漆漆的，所以才沒得到白月昔的歡喜呢。

不知不覺，早已是大天明了，我和莫大狼匆忙地往白月昔那邊趕去，以赴飯局。

我當然不指望白月昔能親自下廚招待我，所以莫大狼說的一起吃飯，自然得我親自上陣，如此，時間已經緊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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